日子在紧张的工作中过的很快，我们住在月照村的老乡家里睡着狭窄的单人床，晚上会被冻的醒来，急忙拿起自己的厚棉衣一件件压在被子上，成了一座小山，稍一翻身，衣服掉了一地。
由于寒冷，大家睡觉前开始喝着村子里的青藏明珠酒，这酒五元一瓶，是村里畅销多年的好酒，也是唯一能买到的瓶装白酒。这酒喝了以后入睡极快，早晨醒来却头痛欲裂，被我们戏称裂头酒。
我会在爬山的时候，一眼就认出了哪个树枝还没有完全枯死，可以在绝壁处放心抓着往上攀爬。我学会了摘鸟啃过的霜冻柿子，甜的让人牙齿都快掉了。我适应了早晨洗脸时接近零度的冰水，脸上冒出的几颗青春痘居然好了。更在深夜露天的木板厕所上学会了马步站桩，撅着沟子迎接如刀的西北风。
在王工的带领下，我逐渐把地形图看出了立体的感觉，出去调查时不会走错了路。我知道了罗盘上东西方向是反的，学会了追踪断层并测量结构面。认识了千枚岩，板岩和砂岩。
日子充实而忙碌，隔壁队的小山东在山上调查时，掉进了黄土陷穴，被摔得口吐白沫。
他望着灰蒙蒙的天空上，几只雄鹰在翱翔，陷穴里的田鼠悠地串出，这个山东的汉子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绝望。从此离开单位，当了个京漂。
为了恢复他的腰，小山东发狠的健身，临走的时候人送外号猛男。
几年后，王工在北京开会被他邀请吃饭。小山东戴着粗大的金链子，开着宝马车，副驾驶里是个富婆。
'咋样？王工，我现在还行吧，开宝马车，娶了富婆，哪像你们还是满山沟的钻。走，晚上我带你好好搓一顿，重叙当年情！'小山东意气风发。
'你自己吃吧，有钱人的大餐咱吃不惯！'王工瞪了眼小山东，头也不回地走进西单拥挤的人群，淹没在人海。小山东用力拍打着喇叭，算是为王工送行。
调查进入后期，钻机也来到了现场，结合着工程设置，王工和我们放出了一批钻孔。我停了几天调查，专心出去放孔。有个钻孔在个极陡的山坡上，放孔的时候，测工们拿着测杆杵着，总算战战兢兢地放好了点位。
钻机老板老杨是个山东人，他们那个村子，财富的多少就是以拥有钻机的数量来衡量。谁家有台钻机，儿子娶媳妇定是不愁。
老杨开着个路虎，带着一帮工人来到工地。山东的钻工极能吃苦，临出门前，他们用蛇皮袋装满了烙好的煎饼，带上家里的铺盖和帐篷，在寒冷的冬季，转战全国各地。
老杨拿过来两包中华烟，笑吟吟地对我说："田工，这个孔能不能不打？这么陡峭的位置，我们搬家都困难啊！"
"那必须打，这个地方是座高桥，你不打孔，桩基础怎么设计呢？"我一口回绝老杨，推开了他递过来的中华烟，心里醋意大发，娘的，老子们在这翻山越岭，这些老板倒是个个富的流油。
老杨紧紧地跟在我的后边，继续表达着他的困难。我对他的话充耳不闻，没曾想却造成一个钻工差点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