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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海浮山 第二十七章 久违的邢南

这些雕刻非常写实,线条流畅,人物传神,虽然上面的色彩已经脱落了大半,但给人的感觉仍然非常震撼,就像是在看一场静态电影一样。

画中的洞真,形象非常年轻,身着青绿色道袍,头戴紫金道冠,脑后悬着一个代表神仙法力的硕大金轮,金轮因为颜色开裂,稍微有些卷边儿,看上去像是一块被咬了一口的月饼。

画面上,洞真飞升在半空,身旁盘旋了几只鸟雀,一个武将装扮的人和一个王侯装扮的人,分左右站立,遥望云端,二人身后又有数十人跪倒在地上。

我看了一遍文字,这上面说的是洞真被囚后的第二个年头,被施以寸磔之刑。这寸磔,通俗一点的说法就是凌迟,也就是民间那句骂人的狠话“千刀万剐”,但更加残酷,行刑的时候要把犯人一点儿一点儿活活撕碎了。

监督整个施刑过程的,就是隐公的左右手之一,大将孙召,这孙召虽是武将,但却一直醉心于长生之术,当初妙境真人还是他一手引荐给自己领导的。

本来施刑过后,按照新王的要求是要把洞真挫骨扬灰的,孙召担心仙人怪罪只是将洞真的尸骨肉酱草草卷埋,结果当晚就做了一个梦。

梦里面孙召见到了洞真道童,洞真对孙召说自己有一个长生之法可以传他,前提是希望他能够助自己重塑肉身。

重塑肉身的方法也很简单,让他在皓月当空的时候扎一个纸人放到埋着自己尸骨的地方就行了,一旦肉身重铸,便立即授予长生之术,而且为了表示诚意,只要孙召答应,当下就能把他身上多年的顽疾去除。

孙召听到有长生之术就在梦里答应了下来,转天起来,发现当年打仗留下来的剑伤顽疾竟然和梦里面洞真承诺的一样,完全好了,这才发现原来不是梦,一想到自己已经答应了仙人,便算好了日子命人扎了一个纸人,趁着皓月当空的时候把纸人摆在了当初埋着洞真尸骨肉酱的地方。

当晚,云如薄纱,月似银盘,空气沉闷的吸到鼻子里都堵得慌,孙召带着两个手下拉着纸人就到了埋骨地,结果纸人刚一立下,平地风雷乍起,天上风云际会,亮闪闪的圆月一下子就被乌云全部遮挡了起来。

四周狂风大作,不见五指,不过孙召毕竟是在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见此情景倒也不惧,只是死死的盯着那个纸人,生怕纸人被风吹走了。

说来也奇怪,大风卷着云团盖住了月亮之后,便霎时停歇,埋在土里的碎骨头烂肉片竟然“唰唰唰”的朝着纸人身上飞了过去,眨眼的时间纸人身上便生出了骨肉。

骨肉一生,那遮天蔽日的黑云便很快消散于无形,碾盘一般大的月亮一下子又跳了出来,被月光那么一照,纸人脸上顿时显出了血色,满身的伤痕也在月华之下完全消退不见。

孙召赶忙奉上早已准备妥当的衣物供纸人换上,待一切穿戴妥当,孙召这才发现,眼前的纸人已然正是于数日前死在寸磔之刑下的道童洞真。

孙召见了连连称奇,当时就要拜师求长生之法,结果洞真以二人没有师徒之缘给拒了,只把长生之法如此这般、这般如此的告诉了孙召。

孙召学了长生之术后觉得非常过瘾,对洞真越发服从,后来洞真就说了,你一人长生多寂寞,不如跟我踏破仙门寻一个法宝,助你一族永登极乐,孙召一听觉得也挺好,于是就在洞真的说服下找了个名目,举族暗迁楚地。

孙召通过一个旧友,找到楚地王侯,洞真在楚诸侯面前展示了一把平地飞升的仙术,成功的拉拢到了楚诸侯的一波关注。

这楚诸侯自幼体弱多病,属于打个喷嚏都能断几根儿肋骨的主儿,现在不但能有一副健康的身体,还能摸到长生不老的门把手,心里高兴的能跑马,立马大排宴宴,把洞真以及孙召一行奉为上宾。

宴席上洞真说自己现在还不能喝酒,说我这肉身是纸人所化而成,始终不便。待我踏入仙门,寻我那金身回来,咱们再把酒言欢。随后就当着二人的面,以指为剑画出一道门来,迈步跨了进去。

洞真离开之后,孙召便在楚诸侯面前大肆吹嘘自己修炼长生之法的心得体会,把楚诸侯羡慕的浑身直抖楞。

二人边说边笑,是左等右等,可也不见洞真出来,眼见那门后面云雾滚滚,风雷震震,大地颤动之间隐含龙吟之声,两个人怕触怒仙威,不敢随意朝内观望,也不敢再大声喧哗。

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门前金光一闪,一个仙风道骨的真人便从里面飘了出来,这个时候的洞真已经是一副五绺长髯的中年修士打扮,目若朗星,面似凝玉,眼眸流转之间隐见雷霆之威。

楚诸侯和孙召连忙拜迎,洞真携二人落座之后,推杯换盏之间告知二人,说自己已经在天庭为他们写下仙帖,仙门大开之时,便是二人成仙之际,至于怎么打开仙门上面倒是一笔带过。

次年芒种过后,楚地高搭法台,洞真登高做法,果然在七天后敕来一头长约千里的巨鲸,此鲸鼓浪成雷,喷沫成雨,双目可比日月,嘶鸣如神怒鬼哭。

洞真凝云为梯,让楚诸侯号令从各地征召而来的十万民夫,连同孙氏族人一起,顺着云梯登上鲸背,随后掐动法决,巨鲸吞云吐雾,拔地而起,尾巴翻了三翻,便到了万里之外的一处旷野。

奈何这巨鲸本是海中之鱼,如今飘升万里,虽说须臾而至,但也早已是强弩之末,洞真眼见巨鲸灯尽油枯,只得举目四望,匆匆寻觅了一处地方,便急令巨鲸下落,听到洞真要求下落的法旨,巨鲸悲鸣一声,便如星辰一般向下坠去。

坠落的瞬间,巨鲸便摔成两段,肉身分崩离析,惨死当场,鲸背上的十万民夫当即就被震死三万之巨,余下的也各自有伤,而楚诸侯和孙召则被洞真以一道真气护住,方才得以无恙。

鲸身入地便化作一片连绵的山脉,鲸血入地便化作万里红沙,说不清的树木以巨鲸的血肉为养分,长成接天连地的大森林。

洞真仰天一叹,口中说了一声罢了,便号令众人停留在这片山脉,伐木开山,于山腹中建造了这么一座阁楼。

从此,这一片山脉便被称为鲸落,几年之后玉印阁楼落成,洞真重入仙界取得一面铜镜,随后以铜镜破开仙门,楚诸侯和孙召果真便随着洞真羽化成仙而去,洞真又把那三万民夫的魂魄敕来,化为阎罗永世护卫在这里。

一口气把所有的雕刻看完,我才发觉手心里全是汗,后背上也湿了一大片,再去看仙风道骨的洞真刻像,总觉得阴恻恻的。

“乖乖!”豹子咧着嘴直抽冷气:“这也太玄幻了吧,要按这么说,咱们现在都是在鲸鱼肚子里面啊。过于神话了,估计这道士当时可能造了一架飞机,然后在这里坠机了。”

“什么飞机能搭载十万人?”孙柏万摇了摇头,指着巨鲸坠地的画面说道:“我倒是觉得这可能是真的,只不过所谓的巨鲸,可能是一道传送门,他们打开传送门的时候把方位计算错了,导致人们从天而降,上万人因此摔死在这里。”

我又四下看了看,心里一阵感叹,不管怎么说,这也是鲸落山名字由来的一种记载,这可比徐海讲的那个故事震撼多了,只可惜此刻徐海并不在旁边,否则他肯定也会对成吉思汗那个故事嗤之以鼻吧。

没有了秦雪和徐海这两个专家,我们似乎完全变成了来参观的游客,虽然看得明白这些故事,但却完全看不出这些故事背后的含义。

绕着二楼检查了一圈,也没什么新的发现,便顺着楼梯慢慢的上到了第三层,刚才在有光亮的阁楼登楼的时候,看到第三层两边各有一道对开门,从两边出去顺着游廊可以直通副阁,眼下也不知道这座阁楼是不是同样的构造。

第三层楼阁也是一片黯淡,不过正当中却出现了一个拴马桩一样的石柱,光柱扫过,发现有一个人背靠石柱坐着,从背后看不出究竟是谁,只是从服饰上看好像是个道士。

我们纷纷把家伙掏了出来,三两步冲了过去,孙柏万甚至还在这一会儿的功夫换成了爆闪光。

“这……这不是,那个算命

先生吗?”见到那人的瞬间,孙柏万满脸惊奇的大喊起来,我拍了他一下指了指他的手电,他连忙把光换了回来:“这是真人吗,怎么看上去像是石头做的?”

“他已经玉化了。”张瞎子淡淡的说了一句,伸手把那人的袖子挑了起来,看到那人的手腕,张瞎子皱了皱眉头,便不再说话。

靠着石柱坐在地上的人,瘦长脸,厚嘴唇,鼻梁高挺,须发呈灰白色,脸上的肌肉尚且饱满,鼻梁上架着一幅黑眼镜,因为时间太久,眼镜已经嵌在了鼻梁上。

这人的样貌与童老爷子让我们看的照片上,张姓算命先生的模样,丝毫不差,身上套着一件松松垮垮的道袍,一手撑地,一手掐着法决。

整个人的皮肤上像是蒙着一层油脂,看上去亮亮的,可能是光线的缘故,这人显得有些半真半假。近看像真人,远看又像是玉石雕刻的一样,身上的道袍已经酥了,被张瞎子一挑,烂了一大片,露出来的手腕一片光洁,也像是玉石一样,带着特有的温润。

我看了张瞎子一眼,低声说道:“当时我就说了,你应该不是算命先生的复制品,他瘦长脸,你不是,他络腮胡,你没有,他灰指甲,你没有。”

“那是尸斑。”张瞎子没好气的看了我一下,淡淡的说道:“我也不大认为我是谁的复制品,但我手上这一圈红线的来历,我却无法说明。童老先生说过,只有经历了不完美的复制,才会出现这一圈红线,同时记忆会出现丧失现象,而完美复制,这红线却是没有的。”

豹子点了点头说道:“从他的动作神情上来看,这人死的时候似乎已经知道了自己要死。其实,我比较好奇的是,他怎么产生的玉化,要知道玉化成这样,是完全不可能的,我倒是怀疑,这人极有可能用过铜镜。”

“哎,听,快听!”豹子正说着,站在一旁的孙柏万忽然在他的手臂上轻轻拍了几下,反复的压着手掌示意我们安静下来,随后往左边的游廊指了指,悄声说道:“门外,有人!”

空气一下子凝重下来,我们赶忙蹲了下来,把灯光藏在怀里,朝着左边的门贴了过去,外面一片寂静,静的只剩下了我们几个人的心跳声。

孙柏万皱着眉头,伸手指着自己的耳朵,不动声色的做了几个口型,说自己绝对没听错,外面肯定有人。

我扭头看了一眼靠着石柱的算命先生,生怕这东西借着黑暗给我们来个突然袭击,我正瞎想着,一阵喃喃的低语声突然顺着门缝飘了进来。

那声音听起来十分怪异,就像是有人被什么东西扼着喉咙,挣扎着发出来的声音一样,嘶哑难听,里面还断断续续的夹杂着一些不知道是什么方言的发音,听上去要多瘆人就多瘆人。

我悄悄往前靠了靠,溜着门缝向外看了过去,发现一个人正撅着屁股,缩着肩膀头蹲在游廊入口的立柱下,脑袋微微勾着,像鸡一样往前一点一点的,喃喃自语着。

外面一片黑暗,完全看不出那人的模样,只能听到一阵若有若无的喃喃声,我们相互看了看,孙柏万“唰”的一下拉开了身前的木门,我跟豹子手里的神火同时打在了那人身上。

“邢南?”看到那人的瞬间,孙柏万一声大喊,举起神火也跟着照了过去,蹲在地上的人果然就是邢南,只不过他的脸上血色全无,白的一点儿都不像人,一只手拢在袖子里,另一边却是空空荡荡的。

被强光一照,邢南的脸顿时就像化了一样往两边耷拉下下来,嘴里发出一声刀片刮玻璃一样的尖叫,扭头就朝着副阁跑了出去,空空的衣袖就像是一面鱼旗一样上下招摇起来。

“尼玛!拦住他!”豹子大喊一声,跟在邢南身后奔了过去,张瞎子一把把我抓了回来,对着我摇了摇头:“你们别去,豹子一人可以应付,你们留下来以防调虎离山,我到另一侧去赌。”

说完,三两步冲到右边,拉开紧闭的门户,朝着右边的游廊冲了出去,眨眼之间就消失在了黑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