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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三十一章 蜀道遇险

泡进热水之后, 薛幼桃脸上的红潮渐褪, 人也渐渐清醒了过来。

听说是梅非想出的办法,她满脸感激地朝她行礼道谢。

梅非大大方方地受了这礼,然后拍了拍她的肩膀。“区区小事, 不足挂齿。不过以后得看清楚了再挡。女儿家的名节很重要。”

薛幼桃脸上的表情诡异了一瞬,随即又恢复了微笑。

陶无辛暂留在房里安抚她, 微醺则跟梅非出了门去。

总算是虚惊一场,这个离奇的夜晚也渐渐过了。

微醺和梅非并肩走在楼梯上, 正对着渐渐渗入房间的晨光。梅非打了个呵欠, 揉了揉眼睛。“好累,回去补个眠。”

“小非。”微醺忽然开了口。“若刚刚公子他真的选择自己为薛幼桃解毒,你当真会由得他去?”

梅非垂下眼, 笑了笑。

“我也不知道。”

也许会, 也许不会。但若陶无辛当真这样选择,很多事情也就将大不一样。

她抬眸, 望着窗外冉冉升起的橙色朝阳, 勾出一个极荡漾的微笑。

忽然心情很好呐。

梅非的好心情只维持到了上马车之前。

一上马车,对上陶无辛那张低气压的脸,她便知道这下子真把他给惹恼了。

她有些心虚地朝他谄媚一笑。

“大公子,要不要吃水果?我替你切。”

陶无辛盯着她,一语不发。

她咳了咳。“不吃?那我自己吃。”

她拿了只枣子丢进嘴里。

陶无辛的脸色越发难看了些, 突然开口道:“其实你是在试探我对么?”

梅非一惊,枣核一下子滑到喉咙里,她憋红了脸, 捧着喉咙没命地咳嗽。

陶无辛赶紧替她顺气,又取了水囊给她喝,弄了好半天梅非才把这枣核给咽了下去。

“呼——”梅非松了口气,拍了拍胸膛。“真要命。我说你就不能别在我吃东西的时候说这些么?”

陶无辛似笑非笑。“说哪些?”

梅非别开眼。

“别装蒜,快回答我。你之前那么说,究竟是不是在试探?”

梅非咬了咬唇。

“是又如何?”

陶无辛冷哼了一声。“原来你并不信我。”

她垂下眼,神情是难得的一本正经。“我爹爹说过,世上最难猜透的便是人心。随随便便信任一个人,会让我置身险地。”

陶无辛没有想到她这样坦白的回答,只是怔愣地望着她,没有言语。

梅非抬起眼与他对视。

“我不能有事,因为——我是爹爹唯一的希望。”

陶无辛缓缓地起身,坐到她旁边。

“我会让你信我。总有一天,当你信我的时候——”他顿了顿,双眼微阖,倚在车壁上望着车窗外后退的景色。“就把你最珍贵的东西交给我。”

梅非的脸一红,狠狠地踢了他一脚。

“臭流氓。”

陶无辛捂住脚,委屈地看着梅非。“又怎么了?我哪儿流氓了?”

梅非的黛眉一挑。

“你说什么……珍贵的……”她的声音越来越低,然后又狠狠剜了他一眼。“这还不流氓?”

“你想到哪儿去了?”陶无辛的唇角勾了勾。“我说的是你心里的秘密。”

梅非窘。他那样说,任谁都会想到那方面去……的吧?

“秘密?”她反应过来。

“不错。你还有很多秘密不是么?”陶无辛侧过脸去,学她一般拿了颗枣子丢进嘴里。“等你信我的时候,就把这些秘密都告诉我罢。至于你所想的那个——”

他似笑非笑地转过头,右腮帮子鼓得高高的,露出一个枣子的椭圆形状。

“不是早就给我了么?”

马车外的四个侍卫不约而同地听见一声哀嚎从前面的马车里溢出。

张跃礼往马车的车窗瞟了瞟,朝另外三名侍卫瞪了瞪眼。

“看什么看?!你们什么都没听到,知道了么?”

后来的路途走得挺平静,到第九天,终于走到了西蜀的边缘。

西蜀之所以易守难攻,全因其地势。整个西蜀都处于一圈山峦的包围之中,山峦之中自有平原,风调雨顺,人杰地灵。西蜀之都锦城更在这平原中心,享尽天时地利。

西蜀边缘的这一圈山峦名为蜀山,自古以来便以险峻难攀闻名天下。

为了促进西蜀人民与外界的交流,西蜀王曾开辟数条蜀道,翻山越岭,直通蜀外。奈何蜀山险,蜀道难,这许多年过去了,真正通过这蜀道走到外界的蜀人也并不算多。再加上蜀地正似桃花源,大多的蜀民都安居乐业,不愿意背井离乡千里迢迢地奔赴异地。

张跃礼在蜀道口上示意大家停了下来,翻身下马。

“到了么?”

一道慵懒的声线已从马车中传出。

张跃礼垂首抱拳。“大公子,我们现在在锦容道前。前头的路行不得马车,烦请公子改换轿行。”

“知道了。”

一只修长的手撩开了车帘。

陶无辛先是自己跳下了车,又回过身想去拉梅非。梅非却没有理会他的手,自己蹦下了马车。

陶无辛无奈地收回手,摇了摇头。

“臭丫头。”

后面的微醺和薛幼桃也下车走了过来。

“终于又回到了蜀地。”薛幼桃的神色中隐隐有些怀念激动之色。“小辛,十几年了,这里却一点儿也没有变。”

陶无辛笑了笑,转过头去看这片崇山峻岭。“这儿数十年都如一日。不过话说回来,即使变了,怕是在外头也是看不出来的。”

薛幼桃微微一愣,立刻又点头称是。“是我糊涂了,这山水比不得城郭,哪有什么变化的道理?人说仁者乐山,智者乐水,山水都是永恒不变之物,正如仁者之仁,智者之智。”

“谁说不会改变?”梅非笑了一声。“山会被人焚林而猎,水会被人涸泽而渔。没有不变的事物,没有不变的仁智。”

薛幼桃被她这么一冲,脸上有些下不来,只得讷讷地说:“梅姑娘这番见识,幼桃闻所未闻,真是别有一番道理。”

微醺走上前来,对陶无辛小声说了几句。

陶无辛皱了皱眉,满脸歉意地对薛幼桃说:“阿桃,看来得辛苦你了。这条道上的轿夫似乎都没了踪迹,我们只得先步行一段,再做打算。”

薛幼桃赶紧摇摇头。“小辛,这不算什么。这些年我跟着爹爹东奔西跑,走过了多少地方,步行算得了什么?”

陶无辛似有感慨。“阿桃,这些年你可真是受苦了。其实当年你们又何必不告而别?”

薛幼桃勉强笑了笑。

“当时搜寻我们的冯贼之党已经快到西蜀,为了不连累你们,这才连夜兼程离开。”她蹙着眉,像是想起了那些不好的回忆。“所幸我们并没有被抓到。”

“父王见到你,一定倍感欣慰。”

陶无辛感叹一声。“不如我们就沿着这条道朝前走罢。也许能碰上从山上折返的轿夫。”

张跃礼和另外一名侍卫走在前头,陶无辛他们走在中间,另两名侍卫牵着马垫后。一行人走了大半个时辰,连一个人影子也没遇到,反倒是天渐渐地黑了下来。

张跃礼见状,只能朝陶无辛禀告。

“大公子,这山中夜路难走,我们不防先在这山林中安营扎寨歇息下来,等到明日一早再继续赶路。”

“就依你说的办。”

薛幼桃毕竟不会武,早已面露倦色。陶无辛瞟了一眼梅非,却她神采奕奕地东张西望,看那样子再叫她走几个时辰也使得。

“怎么,你就不累么?”

陶无辛好奇地凑了过去。“你在看什么?”

“那儿!”梅非紧紧地盯着一处。“猴子!那是猴子!”

“这是蜀山的猕猴。”陶无辛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怎么,你喜欢猴子?”

“越凤山上也有。”梅非的视线依然没有离开那一处。“我以前常想捉一只来玩,只是那猴子每一次都跑得比我快。”

陶无辛轻笑一声。“猴子机灵得很。它知道你要捉它,自然跑得比什么都快。我曾见有山里人拿了用竹编成的大笼子放在林中,里头装些猴儿爱吃的瓜果,待到它一进去便立刻拉下笼门,那猴子便怎样也逃不了了。”

“这样未免有些不光明。”梅非似有所感。“我对猴追逐,凭的都是自己的本事;而这笼中捉猴,却耍了手段用了心计。胜之不武。”

“有时候为了达到目的,难免动用心机。”薛幼桃在旁边听了一会儿,此刻便笑意盈盈地开了口。“这样的手段,只要最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又何必在意是否光明正大?若什么都要光明正大,到最后怕是一场空。小辛,你说是不是?”

陶无辛朝她略一点头。“不错,所谓成事者不拘小节,成王败寇便是这个道理。”

梅非勉强笑了笑,又转过头去看那只猕猴所在的树枝。不过一会儿工夫,那猕猴已经没了踪迹。

她忽然觉得自己就像是只猕猴,正为了想要得到的瓜果一步步地走进笼子。更可悲的是自己只有这一条路可走,不能回头。

正在这时,后面的两名侍卫所牵的马匹忽然一阵凄厉的嘶鸣,纷纷抬了前腿,挣断缰绳向几人狂奔而来。两名侍卫躲闪不及,被几匹发了狂的骏马踢了个正着,顿时就翻到了路边。

陶无辛下意识把梅非拉到了路边,就看着几匹马儿像赛跑似得摇头晃脑狂奔到了远处,没刹住脚,直直往山崖底下去了。

微醺和薛幼桃也躲在一旁,望着那几匹马儿远去的方向惊愣了一瞬。

张跃礼和另一名侍卫也险险避开,此时立刻上前向陶无辛半跪了一边腿。

“属下护主不力,请大公子责罚。”

“责罚一事等回了锦城再议。你二人先去看看他们的情况。”陶无辛蹙眉,指了指翻到路边的那两名侍卫。

张跃礼一番查探之后复返,一脸沉痛。

“大公子,王律已经身亡,陈尔萧断了一条腿。几匹马全都跑了,放在马背上的行李也——”

“知道了。”陶无辛面色沉郁。“将王律的尸首找块地方先葬了,留下标记。待到回了锦城,我们再找人将他移回去。带上陈尔萧。山林中恐有野兽出没,我们先找地方生火过夜。”

一行人在林中寻了处平坦地,张跃礼和另一名侍卫砍了些树枝,拿随身携带的火折子点了起来。微醺替陈尔萧的断腿稍作处理了一番。

就这么一会儿的工夫便死了朝夕相处的同伴,几人都有些沉默,尤其是陶无辛,皱紧了眉,唇线笔直。

“究竟怎么回事?”他望向陈尔萧。“那马怎么会突然发狂?”

“大公子——”陈尔萧挣扎着要起来,却被陶无辛按下。

“就这么说便可。”

“大公子,那些马儿好像被什么东西给蛰了,这才发了狂。属下无能,未曾看清是什么东西。”

“可惜那些马都掉下了悬崖,否则倒是可以从被蜇的伤口判断。”微醺叹息了一声。

张跃礼又灰着脸走了过来。

“大公子,我们带的食物大多在马背上,现在的干粮大概只够大伙儿吃一顿的了。”

“既然有轿夫,山中一定有猎户。我们明日启程之后再寻猎户家买些吃食。”陶无辛蹙紧了眉。

用过干粮之后,张跃礼和另一名侍卫轮流负责看火守卫,其余人则早早睡下了。

梅非和薛幼桃睡在火堆的一侧,陶无辛和微醺则睡在另一侧。

“今天真是险象环生。”薛幼桃翻了个身,跟梅非说话。“梅姑娘,你会武?”

“学过一些。”梅非枕着自己随身带的小包袱,朝她笑笑。

“梅姑娘。”薛幼桃犹豫了一下子。“其实你跟小辛不是主仆罢?他对你的态度,可一点儿都不像对侍女。”

梅非转开脸,仰躺着看顶上黑蒙蒙的树枝。“那是大公子他人好。”

“我看他对你挺不一般。”薛幼桃言语间满是试探。“他似乎很在意你。”

“大公子只是觉得我有趣罢了,他在意的人是薛姑娘你才对。”

薛幼桃笑了笑,有些羞涩。

“他似乎跟从前很不一样了。我也看不出他心里头究竟在想些什么。”

梅非闭上眼,莫非她要对自己一吐心中遐思了?难道她长得很像知心姐姐?

她立刻装作睡熟的样子,砸吧砸吧嘴,还发出了轻声呼噜。

薛幼桃见她睡着,也不好再打扰,翻了个身自行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