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旋地转。
这是沉天仁第一次真正的替人补魂。
当沉天仁的灵魂穿梭到老者的识海后,很轻易就找到了那天地人三魂。
人魂归命,主七情六欲,主记忆情感。
所谓人死如灯灭,一旦命魂耗尽,那这一世便走到了尽头。
地魂本身,则是浑浑噩噩。
当人之地魂通过地府喝下那孟婆汤之后,则此人记忆将永世封存地魂之内,若无特殊机缘,则再无回忆之刻。
沉天仁如今的能力,尚还不足以通过地魂来寻找前世之记忆。
而老者短命的缘故也非前世之因。
下一刻,沉天仁的灵魂,触摸到了老者那暗澹无光,命魂之火也已彻底熄灭的人魂。
记忆涌现。
沉天仁踏入了蕴藏在灵魂之内的记忆之门扉。
门后是记忆回廊。
回廊破碎不堪,到处是虚空,是扭曲,是灰暗。
沉天仁必须小心翼翼,一旦踏空,便是坠入深渊,万劫不复。
点缀在回廊各处的是一排排,一片片的菱形记忆碎片。
一年前,两年前,三年前。
越是接近现在,记忆碎片越是清晰完整。
可越是接近过去,记忆碎片就越发模湖。
记忆越是痛苦,回廊也更加扭曲危险。
老者之一生,苦不堪言。
沉天仁心潮起伏。
与之老者相比,自己眼下的些许挫折,又算的了什么?
没错,什么都算不了。
师尊与诸多师兄的确是被虚空吞噬,可他们却未必身死道消,至少,沉天仁没有亲眼看到他们身死。
师尊乃是破碎虚空,得到飞升之大成者,不过是在破碎虚空之时出了些许意外罢了。
岂会如此容易身死?
将来,或许有再见之日。
沉天仁一步步的往前迈进,他已然知晓了根源,乃是他二十岁左右之时。
不多时,在那前方,沉天仁看到了一片特别闪耀完整的菱形碎片。
比之老者五十二岁时,还要更明亮。
可那段记忆之回廊,却极为破烂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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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片,记忆深刻,却极致痛苦的回忆。
相同程度的痛苦,对于不同人来说,痛苦程度也是不同的。
比如十两银子,对于沉天仁而言,是一笔巨款,可因为得来轻易,掌握在手中的时间又短暂,加之他本身对钱财没有概念,所以,并不是多么的悲痛欲绝。
富甲天下者,十两银子甚至不屑一顾,掉落于地或许还懒得去捡。
对于穷苦百姓省吃俭用,拼凑一生积攒至十两者,如果丢失,甚至会有绝望轻生之念。
所以痛苦与快乐,从来都是相对而言。
如果能把痛苦划分等级,显然于这老者而言,便是那痛苦之极致。
大片大片的虚空之间,只有那些许的碎石瓦砾可供踩踏。
沉天仁愣住了。
“什么是痛苦?”
“活着,便是痛苦。”
“既然痛苦,我为何要去救他?要去增加他的痛苦?”
“因为他不想死”
“即使他再痛苦,他也不想死,不是怕死,而是……不能死,他放不下小离。”
“没错,这才是人心。”
“我乃补魂师,专补人间不平事,专补天地不公正。”
“我沉天仁能力有限,只能救你一命,却不能让你生活安康。”
“我实力低微,可我却拥有世间或许是唯一的能力。”
“为恶为善,亦全在我一念之间。”
“对于天道而言,我之所为,是为恶。”
“对于地府而言,我之所为,亦为恶。”
“可对于我自身而言,对于小离而言,对于这不知名之老者而言,我之所为,则为善。”
“我沉天仁,问心无愧。”
沉天仁神色坚定,纵身一跃,精准的踏在那足足十丈之远的瓦砾之上。
下一片瓦砾,依然如此遥远。
沉天仁深吸一口气,跨过无尽深渊,兔起鹤落,身影连闪。
信念自无畏,死又何所惧?
“还剩最后一片,就可抵达坦途之地。”
但是,最后一片,却有近二十丈之远。
“这就是所谓的——信仰之跃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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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丈,两丈,一丈。
沉天仁发现,自己似乎终究还差一些。
功力,太低了。
如果能达到一魄中品,就不会有此危险了。
“出师未捷身先死……开什么玩笑,我可不想死于此地。”
沉天仁的灵魂逐渐开始下坠。
可是,他的灵魂却再次绽放出了白色华光。
“天地有缺,亦可补之,何况区区记忆之回廊?区区之人心?”
“补魂剑,现!”
三尺青锋,骤然浮现与掌。
铛!
沉天仁之下坠,立止。
剑锋插入回廊之瓦砾,沉天仁终于攀爬而上。
看着眼前菱形的记忆碎片,沉天仁长松一口气,幸亏自己临危不惧。
这把补魂剑,功力不够时,则只有在补魂时才可以凝聚的,若非刚才生死关头突然想起,可能就真要死了。
沉天仁脚步不停,终站在了记忆碎片之旁查看。
……
哐当,哐当。
“吕子林,赶紧给老子开门,否则老子一把火烧死你们一家子!”
巨大的敲门声,伴随着叫骂传来。
屋内原本正其乐融融的吕子林和他的夫人张琴正在给婴儿喂奶。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让吕子林神色大变。
“糟糕,是那无赖王,快快,快躲起来,躲床底下!”
“吕郎,这是怎么了?无赖王又是谁?为何突然要我们娘俩躲到这暗格内?”
“别提了,还不是前阵子得罪的那个林家恶少,该死的,那恶少把我吕家家财勾结官府骗光,害得我们家破人亡不说,现在我们逃到了这种穷乡僻壤,他居然还是不放过我们!这无赖王是这一带有名的泼皮无赖,我曾见过林家仆从和那家伙接触过。所以留了个心眼,可我哪想到,他们居然还是为了对付我们?”
张琴肤白貌美,怀里更是抱着那才刚刚出生不久的婴儿。
此时,她脸色惶恐,在那吕郎的帮助下,抱着婴儿躲在床底下的暗格中。
“对不起吕郎,都是我不好,是我连累了吕家和吕郎。”
那林家恶少,原本是看上了张琴,结果张琴不从,反而嫁给了吕子林,顿时引得对方大怒。
于是林大少勾结官府,上演了一场骗局,吕家人一开始并不知道缘由,等被骗的家破人亡以后,悔之晚矣。
“琴儿,说什么傻话,咱们成亲的时候,可是许过誓言的,发过山盟海誓的!”
至于为何要把她藏起来,当然是为了造成一种她不在家的错觉,这样,无赖王和那林恶少,就没法对她下手了。
吕子林快速整理了一下屋子,眼瞧着似乎没有什么破绽了,这才装作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打着哈欠的开了门。
“谁啊?大清早的扰人清梦?”
“嘿嘿,是王大爷来找你们麻烦来了!你可终于开门了!我还以为你死在里面了呢。”
“怎么说话呢?我可不认识你们!你们想做什么?”
无赖王和两人大汉,三人狠狠地一把推开院子大门,大摇大摆的闯入了屋子,一屁股坐在了长凳子上。
他环顾四周,似乎有些奇怪,怎么没见到那美人张琴呢?
“我说小子,你夫人张琴哪去了?”
“张琴?你认识内人?”
“哼,那是自然,她可是我的老相好,如果不是见到她搬了回来?我怎么可能来找她呢?”
吕子林气的浑身发抖。
他真想拔剑、一剑刺死这个口无遮拦,满口胡言的无赖。
不能杀,如果动手了,那真是永无宁日了。
对于杀人者,官府可是管的很严的。
更何况,官府本就和那林少同穿一条裤子。
自古民不与官斗,那是绝对斗不过的。
“你可不要乱说话,内人嫁给我的时候,可是清清白白的。”
“切,少废话,老子只问你,那张琴哪去了?”
“她不在家,况且,我为何要告诉你她的去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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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赖王有些郁闷,他找了半天,家徒四壁,根本藏不了什么人,难道真的不在家?
可是,张琴应该没出过门啊。
无赖王眼珠一转,顿时计上心来。
“哼,那张琴欠了我不少钱,所以我才找上门来的!”
“开什么玩笑,我家琴儿从来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上哪借钱!你休要胡言乱语,我可警告你,你要么拿出借条,要么赶紧走人,否则的话,我可要去上报官府了!”
报官他无赖王不怕,可是张琴的确不在家,就算他有诸多借口和手段在此逗留,可问题是,没人,上哪去掳?
无赖王有些无趣,他和另外两个一高一矮的林家打手交换了一个眼色,最后只得无奈的站起身,离开了。
他打算等在门外,他就不信,张琴一辈子不出现。
这事若是成了,拿着大笔银子远走他乡,岂不快活?
沉天仁紧皱着眉头,他有些纳闷,难道是自己找错了?
这段记忆,不像有问题啊?
此时,无赖王有些垂头丧气的和另外两个大汉,已然走到了大门口,眼看着马上就要出门了。
吕子林面无表情,他目光中情不自禁流出一丝喜色,显然,他们是逃过一劫了。
“哼,三位走好,不送!”
“切,真是见了鬼了。”无赖王神色郁闷的滴咕了一声。
“吱呀”
吕子林伸手关门,大门逐渐合上。
正当沉天仁打算退出记忆,重新查找的时候。
变故突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