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什么名字？你妹妹又叫什么名字？她现在在哪？”
沉天仁离开了酒肆，蹲在了小女孩儿面前，完全不在意她的肮脏和丑陋，轻轻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脸蛋。
小女孩显得特别惊喜，沉天仁的和蔼以及名贵的穿着，让她见到了活命的希望。
她连忙跪在地上不住磕头道“大，大人……奴婢……奴婢叫做赵宜主。妹妹叫做赵合德。她……她快饿死了，没有力气出来了……求求大人救她……奴婢做牛做马会回报大人的……”
有名字？
看来，是出生不凡，却遭遇家道中落。
这样的事情，可太多了。
“你们……多大了？”
“回大人的话，奴婢今年十三岁，妹妹十一岁。”
正是花儿一般的年龄啊。
沉天仁满怀怜惜的叹了口气。
“你的脸……当时很疼吧？”
“……呜呜”
说起脸，赵宜主顿时捂脸抽泣。
沉天仁摇着头站起身，随手拉住了她冰冷的小手。“走，跟我去买吃的。饿坏了吧？”
“大人……奴婢的手……很脏的。”
“脏？我的手也称不上干净。”
赵宜主小小的脑袋此时并不理解沉天仁的话，只是，受尽了冷暖的她，此时在见到沉天仁完全不似伪装的模样后，紧咬的嘴唇下是她的决心。
“大人，奴婢一见到您，就知道您是个好人，求您收下奴婢姐妹回家好不好？我们可以做任何的脏活累活，只要有一口残羹剩饭，我们很好养的……”
沉天仁扑哧一笑“赵宜主，你会养马吗？”
“不会，可我可以学呀。”
“那你……会烧饭吗？”
“不会……”
“会洗衣吗？”
“会，会……可……没洗过。”
“那就还是不会呀，那你……会做什么？”
赵宜主低着头，委屈的连连抹着泪“大人，奴婢什么都不会，可奴婢愿意学，愿意学任何事情，也愿意为大人做任何事情。”
“可惜，不光是你流离失所，这儿也不是我的家啊。我可没办法带你回家。”
“大人……您不要我吗？我和妹妹真的很好养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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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丫头，呵呵，先跟我来吧，先去给你填饱肚子。”
沉天仁笑而不语，他带着赵宜主，来到了包子铺，也不说话。抬起手，便在包子铺老板的惊诧下，直接打开蒸笼盖，伸入滚烫的蒸笼内，捏起四个大包子，并递给了她。
包子铺老板张了张嘴，最后选择闭嘴不言。
“吃吧。”
“大人，好烫……您刚才是怎么做到的？能不能教我？”
“你想学？”
赵宜主迫不及待的三两口吞了下去，同时含湖着连连点头，并把另外三只藏在了衣兜里。“想。”
“你怎么不吃了？”沉天仁意外的看着她。
她咽下了嘴里的东西后回道“我要留给妹妹。”
沉天仁点了点头，随手拍出几两碎银子“把你所有的包子全给我包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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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是。大人请稍等。”
赵宜主目瞪口呆的看着沉天仁扛着满满一麻袋的，足有几百个包子，咽了口口水，艰涩道：“大人，您怎么买这么多呀……这太浪费了呢。”
“有何浪费？我想……饿着肚子的可不光是你和你妹妹吧？”、
在小丫头的带领下一阵穿街走巷，很快，来到了一处破庙。
何等眼熟？
简直就跟小时候的沉天仁所暂住的破庙一般无二。
酸臭之气冲天不说，连遮风挡雨都做不到。
不同的是……蜷缩在破庙内的人可不在少数，大多都是一些老弱妇孺。沉天仁还发现一个可悲的事实，能有一砖半瓦遮挡已经算是很好了，不少人……只能露天席地而躺或坐。
“丫头，分给他们吧。”
“好的，大人。”
“别喊我大人了，喊我沉公子吧。”
“好的，沉……沉少爷。”
沉天仁苦笑摇头“你这丫头，小心思倒是不少啊……哈哈。”
很显然，这赵宜主见到沉天仁的仁厚，已经是打定了主意，非要上赶着跟着他了。
也是啊，这世道为富不仁者甚多，但愿意花钱帮助他人者，可就少之又少了。
见到沉天仁没有特别的抗拒反应，小丫头赵宜主露出了一丝明显的喜色。
她觉得，只要沉天仁不抛弃她，以后不愁会被饿死了。
她也打定了主意，无论沉天仁走到哪，她一定要紧紧地跟住脚步。
沉天仁发现，这赵宜主的妹妹赵合德居然昏迷了过去。
带他稍稍触摸时，发现她气息全无，全身冰凉，显然已经是不活了。
“妹妹……”
赵宜主连忙跪在草席上，脸色痛苦哀伤的摇晃着妹妹的瘦弱的身子。
毫无反应。
无论她再怎么哀伤，哭泣，赵合德已经没了气息。
旁边，有一个穿着肮脏的老头带着敬畏的目光偷偷看了一眼沉天仁，这才对着哀伤至极，暗自垂泪的赵宜主涩声道“大丫头，你妹妹已经不行了，她被活活的饿死了。”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明明临走前……我给她留了半张大饼……她为什么会被活活的饿死？张大爷，是不是有人抢走了我妹妹的……”
张老头苦笑“没有人抢，你摸摸她的怀里。”
赵宜主颤颤巍巍的伸入妹妹的衣襟内，摸出了那半张坚硬如石头似得薄饼，看着直发呆。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张老头摇头叹息“这丫头是突然晕过去的，就在你走后没多久，然后……她就没了气息了。这饼……她是想着等你回来，和你一起吃的。可怜的丫头，哎。死了也好，死了就不用再受苦了。”
赵合德的烧伤比姐姐还要严重，全身都是可怖的肉疙瘩。
别说漂亮二字。
简直只能用不成人形四个字来形容。
唯一的形容词，只能是怪物二字。
难怪连乞讨，赵宜主都不敢带上她，不光是身体虚弱，她这张恐怖的脸，别人光是看上一眼都会做恶梦。
可怜？
不，任谁看到这张脸的第一反应，绝不是可怜她，而是反胃，呕吐。
再多的怜悯，也会被恐怖感驱散。
“呜呜呜……妹妹……”
哭泣良久，几近一个时辰，直到她哭干了泪水，这才突然想到沉天仁，她以为沉天仁已经离去了，吓得她连忙扭头四顾。
“沉少爷……您没走……”
看着她害怕恐惧却又夹杂一丝难言的喜悦的复杂表情。
沉天仁的心被深深地刺痛了。
沉天仁轻轻拉起了赵宜主，把她抱在怀里。
“沉少爷，求求您……把我妹妹安葬了吧？赵宜主发誓一辈子给您做牛做马。”
“安葬？为何？”沉天仁微微一笑。
赵宜主娇躯一僵，突然抬起头，看着沉天仁嘴角的那一缕微笑后，顿时连忙扭头又看向了妹妹。
她的尸体已经变的完全僵硬，即使赵宜主再傻再天真，她也知道妹妹没救了，死了。
沉少爷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沉少爷，您……您不想安葬她吗？只要一副最便宜的棺材就好了……”赵宜主以为沉天仁不舍得花钱。
沉天仁没有解释什么，凑到她耳边，低声道“安葬了以后，你就再也见不到她了。你……相信我吗？”
“信，信……可是……可是奴婢愚钝，奴婢不明白沉少爷您的意思？”
“信我的话……那就抱着她跟我走。什么都别问，什么都别说。啊，对了，你抱得动吗？”
“抱得动！”
赵宜主不理解，可她却非常相信沉天仁。
事实上，除了信任他，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更重要的是，沉天仁没有理由欺骗她，欺骗她这个一无是处，连倒贴做别人丫鬟都被扫地出门被嫌弃的丑八怪。
而她的妹妹……
赵宜主费劲的抱着妹妹赵合德尸身，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她看着沉天仁的背影，越发觉得他的神秘。
以至于，她的心中浮现出了更加复杂的情绪以及一丝期待感。
她不知道死而复生有多难，她也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所以她，期待着……奇迹。
死而复生的奇迹。
沉天仁带着赵宜主，赵宜主抱着妹妹的尸身，一行三人默默的行走着。
直到，沉天仁的脚步停在了一家名为‘好运’的客栈门前。
“客官……她……她们不能进去。”
沉天仁踏入了门槛，赵宜主自然而热的也想要进入，可是，店小二连忙上前拦住了她。
赵宜主顿时小脸惨白，求助的目光看向了沉天仁。
沉天仁目光一冷，丢出了一大块的银子。
“现在，她能进了吗？”
店小二额头唰的冷汗直冒，脸色更加尴尬了。
“客人……她，她……如果小人没看错的话，她怕是已经……没呼吸了吧？”
沉天仁眼露异色，对着赵宜主递过一个颜色后，轻轻的接过了赵合德的尸身。
下一刻，赵合德竟从沉天仁的怀里站了起来，并睁开了空洞的眼神，直勾勾的凝视着店小二。
店小二双腿一软，直接吓得瘫倒在地。
“？”
赵宜主张开小嘴，刚要失声惊呼，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满脸狂喜的盯着妹妹和沉天仁的背影。
沉天仁的脸色更加冰冷的重复了一句。“现在，能进了吗？”
“可以，可以……”
店小二爬着倒退两步，若非沉天仁的气质过于阳刚，若是换个阴柔一些的人，只怕这店小二此时已经吓得尖叫‘撞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