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野人’静静的盯着他们，也不打断他们。
见到两人重新转向了她，她才嘴角微微扯动出一个弧线，似乎是笑了笑。
“我……冰缘，女妖……我叫冰缘，我是你们嘴里的女妖！”
仅仅说了几句话，她的语句已经非常通畅了。
沉天仁瞪着她“我梦里的那个女妖，就是你？”
冰缘点了点头，她的容貌一阵变换，变成了云雪妍的模样，随后又变了回去。
沉天仁大怒。
“你到底想干什么？抓我们干什么？”
冰缘有些害怕的后退了两步，似乎沉天仁非常可怕。
沉天仁顿时郁闷了。
看着她刚才云雪妍的模样，沉天仁实在恨不起来。
特别是她还帮冰艳姬‘找回了’胳膊，无论从哪点来看，她好像……也没干什么坏事啊？
当然了，最重要的是……她实在太漂亮了。
如果换个丑八怪，估计沉天仁早就拔刀相向了。
“我要你帮我，千百年来，我们没办法和天阙宫的弟子交流，他们不给我们交流的机会，所以我们必须想办法抓你们！可是你们太厉害，我们抓不到你们！”
“帮你？你抓了我，还要我帮你？”
沉天仁摇头失笑。
“你得帮我！你必须帮我！”
冰缘见到沉天仁拒绝，似乎非常焦急。
沉天仁怒道“为什么？我又不认识你，你还抓了我！还砍了她的胳膊！”
冰缘眼巴巴的看着沉天仁。“胳膊我还给她了！如果不抓她！你不会跟我过来的！有那个结界的保护，我抓不到你！”
这倒是啊。
沉天仁想了想，看着身上的铁链，斜倪着她“你还锁住了我，我为什么要帮你？”
“如果不锁住你，你会逃跑的。你逃跑了，就会死掉的。”
“死？为什么？”
“这里是寒境最中央最深处，只有在这洞穴内你才能活命，她也是。你们走出洞穴，你们会在一瞬间死掉的。那几根冰柱子拦不住你们，只有锁链可以拦住你们。”
沉天仁看着她的纯洁的眼神，一瞬间就相信了她的话。
“冰缘，我相信你了，如果你要为难我们，我们也活不了，不过你说要我们帮你，可怎么帮啊？你的力量，比我们还要厉害。”
冰缘大喜，她身躯融化成水，再重新凝结，变成了一柄一人高的补魂剑形态，然后又变成了勾魂镰形态。
下一刻，她主动漂浮而起，落在了沉天仁的手心里。
沉天仁握着这兵器，禁不住和冰艳姬二人面面相觑。
然后，冰缘挣脱了沉天仁的手心，落在了地上重新化为人形。
冰缘恳求道：“我们女妖可以化作兵器，跟在你身边，然后你带我们离开这里！”
沉天仁奇怪的瞪着她：“你们在寒境待的好好的，为什么要离开？”
冰缘急道：“因为……因为我们快要死掉了！”
沉天仁更纳闷了“死掉？什么意思？”
冰缘显得非常愤怒：“天阙宫……天阙宫……他们不让我们活。”
沉天仁摸了摸鼻子，现在的他完全是一头雾水。“为什么？我什么都不明白啊。你得把一切都解释清楚才行！”
冰缘点头“不出百年，寒境就要彻底消失了，我们女妖是由寒境内的冰晶所化，一旦寒境消失，我们也就死了。但是，但是……天阙宫认为寒境影响了天道秩序。他们没有杀我们，可他们想要寒境消失。”
女妖是冰晶所化？可她身上没有妖气。
那可不就是……灵吗？
就像当初小狐狸那样的灵啊！
千年开灵智，百年修人身。再过千年入三魄境，万年入四魄境。
而冰缘这样的四魄境中品，那得是活了至少两三万年的存在了……
“如果寒境消失了，会怎么样？”
冰缘揪着头发，满脸哀求的看着沉天仁“按照天阙宫的说法，寒境夺取了整个天下的寒气，只要寒境消失了，天道秩序就恢复了，其他地方就会出现更明显的四季交替。冬天会更冷，夏天会更热，可是……我们没有做坏事，我们不想死。”
冰艳姬拉着沉天仁低声道“主人，史书记载，在千万年以前，是没有四季之分，只有一个季节的，所以……天阙宫这么做，是正确的。”
沉天仁有些不明所以“等等，我还是不明白，既然天阙宫做法是正确的，那寒境消失就是对天下有益的事儿，可寒境消失，跟你们女妖的死亡，有什么直接关系？冰缘，你明明都四魄境了啊。”
“我们……女妖怕热怕火，如果没了寒境，我们就死了。如果你不信……你可以用火试试，一烧我就融化了，就变不回来了，但只要在寒境内，我就可以再次凝聚。可如果没了寒境，我们女妖就全死了。”
“四魄境，有这么脆弱的吗？”沉天仁不信，可是看着冰缘焦急的模样，看着她满脸哀求的小可怜模样。沉天仁不信也得信啊。
冰艳姬摇头，她也不知真假。
沉天仁盯着她“对了，你刚才幻化成了兵器，还说让我带你们离开寒境。那你不就也要死吗？”
冰缘解释道“我们女妖的本体就是冰晶，冰晶经历万年化为冰魄，孕育魂魄而生。所以我们一出生就是你们所谓的三魄境。一旦寒境没有了我们这些冰晶冰魄，就会彻底消失。如果我们没有了寒境的保护，我们也会消失。所以，只要我们的本体留下，埋在天阙宫永远找不到的地方。然后……只要我们的魂魄跟着你们偷偷逃走，天阙宫才能永远都找不到我们的本体，这样寒境也就安全了……”
沉天仁明白了她的意思。
魂体两分。
没了魂魄，她们的本体就是一块普通的冰块儿了。这样的冰块如果放在天阙宫弟子的面前，他们自然分辨得出，可如果埋在深山之下，雪地之内？除非掘地三尺，把整个偌大的寒境挖个底朝天，否则就别想找到她们。
或许这难不倒娥皇，可是娥皇离开不了天阙山，所以……
“啊，等等，还有两个问题，为什么非要我的帮助，你们魂魄才能逃走？”
冰缘连忙道“因为我们被封锁了呀！被天阙山的结界封锁了，没有你们的帮助，我们的魂魄逃不出去的。为了消灭寒境，天阙宫不会允许我们魂魄悄悄逃出去的，他们为了天道，才不会管我们的死活呢……”
沉天仁郁闷不已“可我也是天阙宫弟子啊？你为什么认为抓了我，我就会帮你对抗师门？违背天道？难道我看着是那种很怕死的人吗？”
“诶？”冰缘突然闭上了嘴，她愣愣的瞪着沉天仁，最后满脸绝望的坐在了地上，一言不发。
沉天仁和冰艳姬面面相觑，相顾苦笑。
“哎，冰缘，你先回答我第二个问题，我在考虑要不要帮你。”
冰缘美目一亮，又一次露出了笑容。“什么问题？”
“你刚才说……不出百年，寒境就要消失了，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因为我们的力量消耗的太严重了呀！为了抓你们，我们动用了许多的力量，我们根本不敢去正面抓人，所以只能动用女妖之歌。就算我们为了节省力量，不对天阙宫出手，可天阙宫弟子也会对我们出手的！每一次动用力量，寒境内的寒气都会削弱一些……”
“我明白了。冰缘，能不能给我一点时间思考？你……你明日再来？”
“喔！好吧，沉天仁，你可一定要帮我们呀！只要你愿意帮我们，我们女王大人一定竭尽全力回报你的！”
“诶？女王？你们女王很厉害吗？”
冰缘自豪道“我们女王当然很厉害了！她的本体可是三十万年的冰晶呢！”
“三十万年？五魄境中品？”沉天仁诧异不已。
“对呀！”
沉天仁心动了。“冰缘，能不能让我见见她？”
冰缘连连摇头“才不呢，在你答应我的要求之前，女王大人才不会见你，否则一旦天阙宫出手，我们寒境就彻底毁了！你们天阙宫的宫主太厉害了，比我们女王厉害多了！”
“好吧，好吧。让我想想。”
冰缘期待的看着他“沉天仁，你一定要答应我们呀，只要有了我们女王的帮助，你就可以回到百年之后，然后还可以打败你的所有敌人！然后逃到百年以后的我们，再也不用担心寒境被破坏了呀！只要寒境不被破坏，我们的本体就不会毁掉，只要本体在，我们的魂魄也不会死掉的！”
冰缘一步三回头的离去了。
沉天仁却瞪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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究竟是从什么时候起，怎么搞的全世界都知道自己来自于百年之后了？
看来，寒境果然是终点啊。
娥皇早就预料到了一切，看到了一切。
恐怕，她早知道自己会答应。
如今的寒境，其实消失不消失，已经差别不大了，对于天道而言，恐怕没有太大影响。
她出于天道秩序和自身天阙宫的责任，必须让寒境消失。但她出于个人感情，她恐怕也不怎么愿意见到这些‘野人’死掉。
难怪……
天阙宫会要求所有男弟子必须进入寒境历练。
也许是因为她早就知道了一切，也知道寒境根本就没有危险，更知道……
她们女妖不会真正的伤害天阙宫弟子。
“主人，怎么办？看你的模样，应该已经决定了吧？”
沉天仁默默颔首“是啊，难怪师傅最后跟我会说那一番话。”
如果他真的这么做了，就是背弃天阙宫，就是背弃天道，就要被逐出师门。
所以师傅才会说……这是沉天仁和她天阙宫的缘尽，止于此。
沉天仁其实没得选择，他必定会答应，他要回去未来，他要得到五魄境女王的帮助，他要得到这么一批不知数量的四魄境的女妖们的帮助。
纵使没有本体，可她们的力量也不会损失太多。
没了身体，只有灵魂，那可不就是魂兵吗？
如果……她们是真正意义上的魂兵……
那么她们，应该也是自己这次百年之行的最后一个目的了吧？
无论处于任何角度来考虑，沉天仁不可能拒绝她们。
之所以他没有第一时间答应。
是因为……
他还有一个非常关键的问题没有考虑清楚。
这个问题，非常的关键，关键到决定了所有人的生与死。
所以他当然不可能轻易答应。
——寒境，真的只有女妖吗？
那些野兽呢？
野人呢？
传言中，不着寸缕的野人呢？
既然是女妖，那应该全是女的吧？
那……男性野人，去哪儿了？
野人就是女妖，关于这一点，沉天仁持着十足的怀疑。
另一个让他不解之处，那就是……
百年后的闻人瑶的力量。
为何只有二魄境下品？
不搞清楚这些，不搞清楚全部。
他不能冒险。
也许——冰缘在撒谎，也许，娥皇在撒谎，也许天阙宫在撒谎，又也许……
闻人瑶姐妹在撒谎。
当然了，其他人沉天仁是不会怀疑她们的本心的，所以更可能的是……冰缘和她的女王在撒谎。
撒谎本身未必是出于坏心，也许是无意，也许连她们本身都不知道，也许所有人都被利用了。
但是……沉天仁不确定。
这次的百年之行，不应该是以这样的结局来作为结束的。
不可能这么美好。
这么轻松，这么完美，这么简单。
更重要的是……他——
还没有突破四魄境。
这就意味着，他没有摆脱女妖之歌。
“冰艳姬……你说世上……会有这么完美的事情吗？”
“主人？什么意思？”
沉天仁的脸色，变得异常凝重。
“为什么，我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我需要力量，就有了女妖和五魄境的女王相助？而我什么都没做？女王可以送我回到百年后，为什么她自己不带着族人回到百年后？或者百年前？为什么要给我这么多的好处？”
冰艳姬脸色大变，满脸骇然。
“主人，您的意思，莫非……”
沉天仁露出一丝阴沉“是啊，变化的能力，在某一个地方，任何人都有变化的能力啊……在那儿，就算是凡人，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也可以成为高高在上的帝王啊。”
“那就是……”冰艳姬嘴唇干涩的吐出了接下来的两个字。“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