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叶把波尔查救出来后立马送医,他身上满是血淋淋的鞭痕,波尔查被打得皮开肉绽,行刑人没少下黑手。
根据消息贩子的口述,波尔查的小命是骑士长保下的,波尔查放走大量库吉特士兵,还有两位领主,正如骑士长所说,作为平民的波尔查就是死个几十次都不够。
波尔查还陷入昏迷,易叶将他安置好之后,准备登门道谢。
贝尔特兰德的住所即使在苏诺也是称得上号的,二人高的正拱门镶满五颜六色各种宝石,门外是一片开阔的碧绿草坪。
草坪正中间有一条宽阔整洁的道路,那道路通向拱门处,走进门后,正对面满墙的油画映入眼帘,其中最大的一幅最吸引眼球,那油画下面浮现五个大字“玛尔斯元帅”。
大厅的装饰富丽堂皇,地上是亮丽的毛毯,旁边摆放着各种高雅的家具,其角落还有一个凋像,易叶不认识他,他猜想原型应该就是那名元帅。
一位五官端正,高鼻梁的贵族接待他。
“伯爵,欢迎您的到来,我是骑士扈从拉德法。”
“你好,我叫易叶,骑士长在吗?”
“骑士长正忙,你先在大厅休息,我去通报。”
拉德法骑士缓步走上楼。
易叶坐在精美的沙发上,那沙发又软又暖和,感觉都不一样,他想起自己那城堡大厅还是些木凳,有些尴尬。
易叶轻抚着沙发,明显感觉得出里面是天鹅绒,光这些天鹅绒很多平民干活一辈子都买不起。
随着沉重的脚步声,骑士长从二楼下来。
也许是昨天精神状态不好的缘故,易叶竟没注意到骑士长高大威勐的身姿。
站在他面前,易叶头顶只达其胸口的位置而已,那块状的鼓起的胸肌和腹肌,让人望而生畏。
这样的勐男拿起双手剑斩过来,易叶都不清楚自己是怎么接下的。
“昨天的伯爵,找我有什么事?”
“事实上,我是来答谢的,我为我昨天的莽撞向你道歉。”
“答谢?我想你可能有些误会,这只是我的个人爱好罢了。”
“无论怎么说,你救了波尔查。”
“随你怎么想,不过我劝你快把波尔查送走,走得越远越好。”
“为什么?”
“这位大人好像不太聪明的样子。”拉德法偷笑道。
“国王和众多伯爵早已从德赫瑞姆出发,应该快到苏诺了,到时候你我二人都救不了这个波尔查。”
“说得也是。”易叶起身就要走。
“等等,不慌这几分钟,来坐下陪我喝一杯。”
拉德法骑士从箱子里拿出一瓶上好的陈年葡萄酒。
“好吧。”
“这画像上的人,你知道是谁吧。”
“当然,玛尔斯元帅嘛,那下面这么大五个字。”
“你可知这五个字是多么伟大。”
“不知道,请讲。”
骑士长先一口葡萄酒下肚。
“你知道吗,皇家骑士团成员几乎都是卡拉德王朝的皇室成员,以及开国元勋的后代。皇家骑士团的人每一个都心高气傲,瞧不起骑士团外的任何人。”
“你知道他们被谁收服了吗?哈,正是玛尔斯元帅,一个刚从平民晋升上来的低阶贵族。”
“那时候帝国面临巨大威胁,北边的诺德人来势汹汹,南方的罗多克人从帝国分裂,东方库吉特人攻打过来,帝国紧缺人手。”
“即使是皇家骑士团也降低要求:只要是贵族,通过测验便可以入团。”
“他通过了吗?”
“并没有,因为那测验是跟我比拼剑术,你知道,当时的我比现在还要厉害。”
易叶跟骑士长碰上一杯。
“那为什么……”
“那时候的玛尔斯元帅,也快三十岁了,算是半个年轻人吧,不知道他哪来的精力,被我淘汰之后天天找我练剑。”
“后来我倦了就经常拒绝他,他也不放弃,就一个人练,无尽地练,我听说他每天练剑的时间超过二十个小时。”
“好家伙,不睡觉的吗?”
“之后……”一个骑士快速冲进房间,对着拉德法说些什么。
“哈劳斯大军已经快到城门口了。”拉德法骑士对着贝尔特兰德轻声道。
贝尔特兰德挥挥手,易叶立马起身奔向大门口。
“有机会还听你讲玛尔斯元帅的故事。”
易叶挥着手跑出去,贝尔特兰德喝下一整杯葡萄酒。
…………
易叶气喘吁吁跑到波尔查病床前,还好,这一段时间他已经醒来,他能自己做主。
向波尔查道明情况后,波尔查想都没想说出两个字:家乡。
“其实你跟我回到库儿玛堡也没关系,我会保护你。”
“不,易叶,你救了我,万分感谢,我已经流浪……太久太久,我得回家了。”
“行,我尊重你的选择。”
说罢,易叶立马联系一辆马车,并给马车师傅塞了一百块第纳尔,叮嘱他雇些护卫保护好波尔查。
只是一个向导,易叶完全没必要管他,这样的人在大陆上比比皆是,但易叶觉得他跟曾经的自己太像了,曾经手无缚鸡之力却又想拯救别人的自己。
这支商队行动迅速,在哈劳斯进城之前熘出去,向着那片高原草地行去。
波尔查也离去了,只剩易叶一人坐在医院门口,那种无力感扑面而来。
曾几何时,他也是同样的姿势坐在医院门口,与现在不同的是,医院里有他最重要的人。
在瑞巴奇村,克雷斯中箭后,易叶崩溃了,他抱着克雷斯在村里到处找人求医。
但克雷斯中的是倒刺箭,那村子的医生没人敢做手术,更何况他根本拿不出第纳尔。
易叶当掉几乎所有东西,包括准备修房子的木料和茅草,以及克雷斯的两把匕首,勉强换到两块第纳尔,他当即买一个小推车把克雷斯装在里面。
克雷斯痛苦地在小推车上啜泣,血液不断从被穿透的皮肤渗出,易叶想把箭拔出,然后帮她包扎好,为了她,哪怕是撕碎身上的单衣也愿意。
可根据村里赤脚医生的话,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把倒刺箭拔出来只会让伤情更加严重。易叶没敢动手。
易叶拉着克雷斯走了一整天,还是没看到他要去的地方——日瓦丁。
他累得几乎快要跪下,但当他看到克雷斯苍白的脸色时,即使跪着他也要把她拉到日瓦丁,他是这么想的。
这么多天以来,这是易叶运气第一次这么好,他遇到一辆去日瓦丁的马车,经过易叶的苦苦哀求和这一辆小推车作为报酬,车夫总算同意他们上车。
那晚克雷斯好几次痛得昏死过去,易叶的泪也早已流干,他能做的只是不断催促车夫快些。
那车夫瞧见克雷斯身上的箭,又听到易叶无助的哭喊,他也想快点到达日瓦丁,他能做的只是不断用鞭子抽打马屁股而已。
历时一晚上,在晨曦时分,他们到达日瓦丁。
日瓦丁医院的医生看到腰上中箭的女孩,立马通知好几个医生把担架抬出来准备手术,但在那之前,医生让易叶先付足够的第纳尔。
易叶敷衍着他们称人命要紧,可在他们的眼里,是第纳尔要紧。
医生察觉易叶没有足够的医药费,抬起的担架又放在地上,他们散去干自己手中的活。
易叶苦苦哀求,就差跪下了,不过他知道的是,跪下也没有意义,他的膝下并无黄金,他想大闹一场,以此逼迫医生救她。
但理智告诉他,不能这么做。
易叶背对着坐在医院门口,仰天长叹。